几乎每一个经历了沙盘的人,都会自然而然地回到童年,即使意识里完全不想这样做,无意识也还是无法回避。
也有意识上顽强抵抗的人,视童年游戏为不足道,不接受自己会如此幼稚、无聊,于是心灵愈合的进展也因此而受到阻碍,使得治疗的时间也延长了许多。
就是荣格自己,也是经历了极大的怀疑、迷惑、抵抗的过程才认识到进行这样的工作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的。
在沙盘游戏戏治疗中,我看到了一个人如何在感觉沙子的陌生,感觉与沙子游戏的可笑,到放下自己成年人的拘束,尽情地与沙子玩起儿时的游戏,无法抑制地全身心地投入到童年的感受中,然后发现了自己,直到充分体会到了身心焕然一新的状态。也看到了意识与手的分离,意识抵制手的感觉尤其是手所呈现出来的孩子的游戏画面,觉得无聊,无意义,不想也不愿去体会童年的感受,尤其不会去触动由此带来的情绪。于是,沙盘工作被体会为十分的无价值。
沙盘中的儿童游戏是“走在探索自己的路上”的“进入仪式”(荣格),是治愈的开始。
童年,是心灵更接近于原初、自然、自性的地方,在社会化的过程中,人们离它们渐行渐远,直至失去联系。童年,是心灵最不受束缚,充满创造力、生命力、发展力的阶段(当然现代文明常常也正是在这个阶段将其毁坏,但毁坏之前的童年依然是在的)。童年,是对未来充满幻想,充满期望和愿望,充满真、善、美的感受时候。离童年越远的人,是越干枯的人。当童年——内在儿童——完全处于休眠状态的时候,或者像我的一个来访那样变成了骷髅或是变成了孙悟空的时候,疾病便产生了,那个无论如何也摘不下来的箍紧紧束缚着他的生命能量。
由此忽然对孙悟空的成佛经历有了些疑问,对于天地造化生成的精灵,用紧箍的方式是适宜的吗?金箍更像是“应该”,是对自然心灵实施暴政的权威。西游记中的佛祖,象征更多的是父权而不是自性。孙悟空成佛的过程是驯化的过程,不是顺应自然由天然的自性走向自为的自性的过程。
孙悟空的带上金箍和摘掉金箍的过程,也的确像人生的过程。金箍是一定会有的,因为人需要社会化。但金箍一旦变成为紧箍深深嵌在了脑子里,自然心灵也必定会受到损害。
探索自己的路,也是逐渐摘掉金箍的路。
“在神经机能疾病的治疗中,儿童母题最明显最有意义的表现,是发生在由分析无意识而引起的人格成熟过程之中,我把它称之为“个体化”过程。”(荣格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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